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李丹萍
“晋太元中,武陵人捕鱼为业。缘溪行,忘路之远近。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……”对东晋诗人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,很多人并不陌生。正是因为这部作品,“桃花源”也被后人当作“理想生活”的代名词。
然而,如果桃花源的安逸只是假象呢?文末寻找桃花源未果的南阳刘子骥,真的没有找到准确地点吗?
日前,作家马伯庸新作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由中南博集天卷出版发行。这部小说以桃花源为背景,展开无限想象。近日,马伯庸接受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专访,讲述他对创作的思考和感悟。
在这里,桃花源的居民不只有人类,更有妖怪,由俗务道人负责处理居民之间的生活纠纷。刘子骥不仅找到了桃花源,即便去世后,也依旧用残留之力保护着这里的平安。
作为一部架空的、充满玄幻色彩的作品,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的故事围绕小道士玄穹在桃花源的工作展开。他是这里的俗务道人,这项工作钱少活儿又多,白天忙着解决妖怪们的鸡毛蒜皮,夜里还要处理琐碎的道门文书。偏偏他发现刘子骥留给后世的警告,还赶上桃花源的一场绝大危机,自己成了最适合的“背锅侠”……
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的故事萌生于2013年,片儿警老刘给马伯庸讲的一个段子。“附近有个小饭馆,消防通道总是堆放杂物,怎么教育都不改。后来有个道长路过,说你这风水不对,挡了财运,老板连夜就给清干净了。”故事逗得马伯庸哈哈大笑,他想,“如果有个道士管理居民区应该也挺有趣的”。
马伯庸有一个写作习惯:可能开20多个头,之后对哪个有兴趣就继续写。“有的写一段就放那儿了,有的每年都会燃起一阵兴趣写一写。”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的故事属于后者。不当一个紧迫的任务,断断续续,一晃十几年,《桃花源没事儿》在2024年诞生了。
“比起我其他的历史题材作品,这本书没那么沉重,就是个小品级的东西。不过因为它的创作时间实在太长了,以至于有意无意中,也保留了我这10多年来心境变化的痕迹。”马伯庸在后记中写道,里面有些桥段,仍属于那个沉迷动漫、热衷游戏的年轻小伙子,飞扬而轻浮;有些桥段,却是中年人才会留意的现实,稳重而疲惫。“我没有刻意修掉,让它保持着这种斑驳的风貌,就当是留住了我的人生年轮。希望读者朋友们也能在这部小文中,看到自己的年轮。”
故事中的玄穹是天生穷命,只要一捞横财,必有天雷劈下,但同时具有“明真破妄”的命格,能够不受幻术迷惑,看透事物本质。
马伯庸身边就有这样的朋友:路上捡了钱,没多久就会摔坏,要去医院看病;收到奖金,家里正好有东西坏了。“他身上的这种平衡感特别好,横财总是会被意外所打断。”马伯庸发现,正因如此,这个朋友变得非常理性,看待事情也更为通透。
从朋友身边取得灵感,是马伯庸在写作中经常用到的方法。“想要写出烟火气,写出亲切感,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让人觉得,这些人就生活在我们身边。”创作一个人物,马伯庸现在主要考虑的是“他是不是我的熟人”。小说人物的很多小动作、小心思、小习惯,都来自他对身边朋友的观察。
不只人物,“熟悉感”贯穿于马伯庸创作的方方面面。
《桃花源没事儿》将故事发生地放在桃花源,这个因陶渊明所著的《桃花源记》而闻名的地点,在马伯庸看来,特别适合做成舞台。“桃花源既是读者熟悉的,和现实世界有所连接,同时它又是一个独立的秘境,我在里面的发挥空间很大。”而作为一个架空玄幻类故事,如果发生在现实地点,需要进行考据,放在桃花源写作则相对轻松。
“执念”和“幻想”,是故事中的关键词。小说中的青丘幻术、镜湖等,将内心执念幻化成影,让人产生幻觉;而玄穹遭遇“遇财呈劫”的命格、西海三太子敖休用自暴自弃对抗父权、明净观主云洞真人用“无为”掩饰丧徒之痛等,也都是自己的执念在与现实对抗。
马伯庸觉得,执念是人类的本性,人有执念,就会有幻想。比如,当一个人有消费的执念,会幻想发财;如果有喜欢的人,会想象对方跟自己谈恋爱。这种对于人性本身的表达,如果在玄幻世界里用一些妖怪的特征或法术,把它具象化,读者可能会看得更熟悉。
从《长安的荔枝》中的李善德到《桃花源没事儿》中的玄穹,马伯庸的作品经常聚焦小人物,他们以小博大,以弱胜强,为心中所求不断努力。“我自己就是小人物,我最熟悉的就是小人物的生活。如果让我去写帝王将相、王公贵族,我不知道他们的生活什么样,也写不出来。”
网上有一个段子,穷作者描述富人的生活:“霸道总裁进到时装店说,你把衣服给我‘叉’下来。”马伯庸怕自己也会犯这种错误,索性就写他所熟悉的生活。
每天7点半,送完孩子上学,马伯庸便会来到工作室,开启写作的一天,从8点开始写到17点结束。他觉得写作一定是让自己保持自律的状态,如此自己会对未来有明确的预期,“知道什么时间写,什么时间可以不写,这是很重要的”。
遇到创作瓶颈时,马伯庸会跑步、旅游、玩游戏。“灵感就像猫,你越是抓它,它跑得越远;当你不理它时,它一会儿自己就凑过来了。”有了灵感,马伯庸要么录一段微信语音,要么在记事本或电脑上记录。日积月累之下,故事也越来越多。
平时,马伯庸还很喜欢看纪录片。《桃花源没事儿》中,一般人和妖怪听不到蝙蝠化身的“老果”发的声波,然而当他做卧底,用声波发暗号时,却被飞蛾识别了出来。这一声波的知识便是马伯庸看纪录片学到的。“我看文学作品时,总是忍不住去分析,一分析就没办法欣赏。”因此,他会尽量去看一些相对理性、客观的内容。在这种情况下,纪录片是一个很好的选择,也是启发灵感的有效途径。
在马伯庸看来,写作没有什么技巧可言,就是“多想多写”。“这是一个很吃时间的事情,你在练习上花了多少时间,是能够看得出来的。”马伯庸身边很多朋友在年轻时写作,当时写得很好,但是中间放弃了。过了10多年,当他们想重新把这件事捡起来,下笔一写,发现非常生涩,“这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训练了”。
“我们在阅读时,可以多想想,分析喜欢的文字精妙之处在哪里,而后自己试着写一写。”马伯庸说,不停地写,写得多了,你的文字慢慢地越来越成熟,越来越流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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